官将首

紫色电鳗:官将首
ENTP-A
曾用名:妙人/挑r月/明通。
朕这叫年号,一年一换。

【ITC/WBG】无疆(7)

字数爆了,所以放个倒数第二章



等消息传到贤儿耳朵里,已经是新年第一天的中午了。

就这点子消息还是WBG发来的。

没有宣战,没有针锋相对,甚至没有义正言辞的指令和斥责。

反物质消失之后,就连公告都变得简洁精明。


蒹葭的成功并不是偶然。

第二轮谈判成功后,贤儿微笑计划乘飞机返回,因担心暗杀,改了乘船。

WBG将见面时间提前一天,这事也通情理。况且妹铁龙回都是明白人,潜艇是蒹葭发明的,他们再傻,也不可能伤害蒹葭。

就趁这个时间差,蒹葭偷了微笑的公章,假传最高密令,指挥下属,把死亡货轮的反物质转移到飞船上,随时准备起飞。

反物质的位移微乎其微,WBG联邦并未察觉有异。

杨某人突然自杀,港口一片混乱,蒹葭便趁乱救下了小汪,开走了幽灵潜艇。

得手之后,蒹葭第一时间命令飞船升空,又动用公章调动航母,在海面完成二十余吨反物质的装卸,操控飞船冲向外太空。

理清蒹葭行动的时间线,素来稳重冷静的微笑都听得一身冷汗。

在他这个计划里,每一步都是千钧一发。

只要两边反物质调离港口的时间差超过半分钟,刀尖上的平衡一旦打破,但凡有一方的湮灭威胁率先解除,其阵营的执剑人都会立刻对敌人发起毁灭打击!

但蒹葭就是要在刀尖起舞,一如当时他把反物质带回地球时的孤注一掷。无论后果有多么恐怖,无论希望有多么渺茫——他最后都做到了!

贤儿脸色苍白:“幽灵潜艇开走了,那蒹葭和小汪呢?”

堂哥很快报告消息,人不在航母上,方圆十海里都搜遍了。

微笑的头都要炸了:“他们人呢?!”

“WBG只说小汪被蒹葭救走了……我在联系伯千,还没有回复。”

衫儿又补了一句:“反物质已经离开地球了,WBG没必要说谎。他们现在自顾不暇。”

货轮上卸载反物质的官兵交代,飞船开了全自动系统,蒹葭和小汪完全没必要上飞船亲自操控。

陆地,海洋,大气,没人知道这艘飞船现在在哪里。

如果这二十三吨反物质在近地湮灭,四十六吨的正反物质全部转化为纯能,地球的直径都会被烈焰烧去几十千米。

贤儿攥紧了拳头。

但航母上没找到人,潜艇里也没找到人。潜艇能开出来,这两个人也应该没死在WBG。

他们不会……

如果蒹葭和小汪在飞船里,反物质一旦意外湮灭,他们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。

这个念头一闪,贤儿就不敢再往下想了。

微笑重重一拍桌子:“走!翻个底朝天,把人翻出来!”


WBG总部的混乱只持续了几分钟。

杨某人没死成。

他右手肌腱断裂,无法抓握,左臂手筋也被挑断,两只手都无法将手枪举到太阳穴或者嘴边。

于是,在他扣动扳机时,枪口没有对准心脏,子弹射偏了位置,当胸而过。

但他死志已存,靠着微弱的光线摸索到了阳台边,在开枪的同时跳了海。

是时,小汪蒹葭正在会谈,小铁大龙正好守在港口。幸好杨某人呛的水不多,彻夜抢救,险些捡回一条命。

幽灵潜艇离开后,执剑人伯千立刻决定发动毁灭打击,但蒹葭在ITC联邦九死一生之际,将货轮反物质调离港口,险胜一着。

在达摩克利斯之剑移开的一小时后,伯千将WBG的反物质的负计时改为了正计时。

虽然WBG不知道ITC要把反物质运到哪儿去,但既然和平就在眼前,那他也不会让反物质在大气层湮灭。

大龙汇报道:“小汪先是到了航母位置,好像又上了航天飞机……他的信号已经不在大气层之内了。”

妹克愣住了。

极夜倏地抬眼:“伯千!现在湮灭对我们没有任何危险,要不要进行毁灭打击?!”

伯千很意外地看了极夜一眼。

坤夜平日不显山不露水,没想到关键时候竟如此狠绝。

“不能湮灭,”回忆的脑子转得飞快,“小汪的定位在外太空,不代表反物质也在外太空。”

伯千笑了笑,轻声道:

“你们别低估忆蒹葭的智商。说不定又有辆新潜艇,载着两个反物质球,神不知鬼不觉地停到港口呢?”

妹克皱起眉:“现在所有的反物质都在ITC手里!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?”

伯千回答得干脆:“走,追小汪。”

大龙瞪大了眼睛:“万一反物质在他手里呢?!”

“如果湮灭,他也会死。小汪是惜命的人。”

伯千眸光一厉:“如果他真去运反物质,我才要对他刮目相看!”

“我们必须先找到小汪,确定反物质的具体位置……蒹葭大概率跟他在一起。就算死,我们也绝对不能让ITC掌控反物质!”

伯千的命令下发不到半小时,小铁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。

“老杨醒了——我跟他写了大概发生的事,但他说……他也要去!”

“胡闹!”妹克呵斥,“他就剩半条命了,还不够折腾?”

“伤得不重,还有力气出来蹦。”

伯千闭上眼睛,摆了摆手:“罢了,想死的人,你是拦不住的。”

如果情况危急,必须启动湮灭,WBG还需要杨某人的掌纹。而且就算把他留在这里,他也会再跳一次海。

“带上他吧。”

至少让他死在战场上。

妹克叹了口气:“是!”


在新旧年交接的十多个小时里,小汪和蒹葭开足了马力,载着二十余吨的反物质,以冲出太阳系为目标全速前进。

他们和地表距离太远,只有WBG的定位项圈还闪着光,ITC几乎已经收不到飞船的雷达了。

好不容易逃离大气层,蒹葭腾出手来,帮小汪处理定位项圈。

“摘不下来?”小汪皱鼻子,“伯千这个b真是阴狠毒辣……能拆吗?”

蒹葭咬咬嘴唇:“能拆。但我手里没有工具,强拆会爆炸。”

小汪苦着一张脸:“惨啊!我汪无敌英勇一世,妈的死到临头还戴个狗项圈……”

蒹葭没空搭理小汪的逼逼赖赖。

地表的毁灭信号只能发送半个日地距离,反物质已经进入太空,需要人工引爆。

但一旦湮灭开始,凭宇宙飞船的速度,上面的人必定逃不出湮灭范围。这也是蒹葭不想让小汪跟上来的原因。

但蒹葭不会让小汪给他陪葬。

他已经计划妥当。等飞船开出去,随便拿个什么凳子腿敲小汪一闷棍,把人塞上备舰开回地球,引开ITC和WBG。

等小汪进入大气层,他就在宇宙深处引爆飞船,销毁反物质。

阿福已经倒下,他是残局的王将,最后的底牌。

蒹葭看着小汪的后脑勺,攥着玻璃瓶的手轻轻抖着。

小汪看着蒹葭额角的汗,还有心情嘲笑他:“怎么,你紧张啊?”

眼见没人搭理他,小汪缩回脑袋,自己跟自己聊天:

“虽然也紧张,但得装住,不能露怯。”

“蒹葭,咱俩干完这一票,也能青史留名了,回头族谱都得从我开始写……”

蒹葭选择性屏蔽了小汪的唧唧歪歪,深吸了一口气,以此平复心跳,想在短暂的几分钟里回顾一下自己十六年的人生。

他年轻时没吃过苦头,爱恨都不会收敛,象牙塔里的温饱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
于是他设计的武器像耕地一般,将战场的土掀了一层又一层,无数人脑袋像虫子一样,爆成一团又一团的血雾,席卷过国破家亡的今朝与明日。

覆舟水是苍生泪,不到横流君不知。

杀神三拜九叩,虽然无法得到拯救,可只要能赎罪一二,将来见到小福,他也可以炫耀自己处理了反物质,保全了一整个文明,不会在故人前全无脸面。

蒹葭吸吸鼻子,狠狠擦掉眼泪,站了起来。

面前是广瀚的宇宙,而执行者们始终是明灭的星星。

共同的悲悯超越了藩篱,人性的黑暗无法焊住灵魂的银河。

我所闻,星子深深,日走月沉。


“汪无敌!汪无敌!呼叫汪无敌!你他妈的听见赶紧接电话!”

尖锐的电音突然炸响在舱内空间,里头的贤儿火冒三丈,嗓子都要吼劈了。

蒹葭猛然抬头,耳鸣骤起。

他之前不是没预想过,WBG会追着小汪的信号追来——但跟上来的怎么是ITC?!

要是身后是WBG,他还能拉几个人陪葬。可ITC怎么也来了?

小汪对蒹葭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浑然不知,毫不犹豫地接起电话。

“喂!听见了!你他妈给我小点声!”

贤儿气得发抖:“你俩行啊,一声招呼不打,你们在一起就能把整个世界都给安排了!我何德何能有你们这种队员,我他妈只想去给母猪做产后护理……”

小汪嘿嘿一笑:“这计划怎么样?是不是给对面吓秃噜了?咱们别叫他伯千了,叫白干吧……”

“蒹葭跟你在一起?!”

“咳……你这话说的,好兄弟共患难,我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冒险,那我成什么了?”

贤儿眼前一黑,几乎背过气去。

不愧是ITC,这帮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,都是想一出做一出,却从来没出过差错----更何况那是蒹葭!

庶子何以领千军? 少将如何不留名!

小汪还在自顾自叭叭:“管他打谁呢,打谁干就完了!到最后谁都不好打,谁来打谁!”

“不就是喜欢拿捏我们吗?不是喜欢反复拿捏吗?风水轮流转,给我往死里转!”

说话间,ITC的飞船似乎加了马力,又离他们近了些,语音信号越来越清晰。

蒹葭心里在打鼓——这并不是个好兆头。

贤笑衫堂追着微弱的雷达信号,硬是找对了方向,甚至在半路上探测到了WBG飞船的信号。

衫儿联系上了WBG,可WBG也跟他们一样一头雾水,一问三不知。

ITC担心蒹葭小汪的人身安全,WBG担心反物质落进敌人手里。

两方一合计,追。

WBG有小汪的定位信号,ITC跟着WBG开足马力,很快追到了舰载反物质的湮灭范围之内!

猝不及防,语音里传来微笑一声怒吼:“忆蒹葭!”

蒹葭浑身一哆嗦,准备砸小汪后脑勺的玻璃瓶cei了一地。

之前无论惹出什么大祸,ITC里总有微笑兜底。

ITC决策层三位执剑人,相比于甜心阿福和老妈子贤儿,微笑更像是一个老大哥,持重,包容,有耐心,责任感强。

阿福出事,微笑第一时间把蒹葭抱在怀里;他知道反物质降临的毁灭性后果,也依然不加阻拦,任蒹葭放手一搏;小汪投敌,蒹葭甚至对他提起戒心,他也不曾与小孩儿有丝毫芥蒂;还有被允许的刑讯、毫不犹豫的应允和小汪的通话……

无论蒹葭有心防备他,多少次忤逆他,是隐瞒潜艇情报自作主张,还是肆意任性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,即便贤儿微有怨言,微笑也从来都没有说过蒹葭一句重话。

蒹葭的嘴唇颤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心脏难受得像被收绞。

小汪也被吓了一跳,但他偏要死鸭子嘴硬:“微笑,注意你的态度!蒹葭在ITC这么长时间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没有苦劳也有疲劳。你不能对他……”

“忆蒹葭!”

微笑越发愤怒,直接略过了小汪,再一次点了小孩儿全名。

“我好好跟你说话。现在,立刻减速,把飞船停下来,等在原地,我过去找你。听到了没有?!”

蒹葭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,声音矮如蚊子哼哼:“听……听见了。”

这一次,微笑的声音格外冰冷:“你干了什么,你自己心里有数。”

“还有,别以为我和贤儿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!”


蒹葭很快停下了飞船。

他们才刚步入黑暗,没有哪个晚上是能马上迎来黎明的,还有午夜要经历。

倒不全是出于对微笑的畏惧。他们引擎拉满,又开了这么长时间,飞船的动力也快消耗殆尽了。

WBG的飞船率先抵达目的地,ITC紧随其后。

ITC只来了四个人——阿福无法离开无菌室,留在总部修养。

衫儿堂哥破门而入的时候,小汪还想骂一句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,你们擅闯民宅该当何罪。

可一看见门外全副武装的敌人和自己人,小汪又怂了吧唧地矮下来,决定不触这个霉头。

微笑和贤儿大步流星地踏进来,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蒹葭、小汪双手抱头蹲在墙角,可怜巴巴的,像俩待宰的鹌鹑。

门外,双方对垒。

ITC的诉求很简单,销毁反物质,确保蒹葭小汪的安全。

WBG的诉求也很简单,反物质不能落在ITC手里。

但很快,关键问题浮出了水面——

控制湮灭的信号最远只能发射半个日地距离,但正反物质湮灭不需要时间,且物质转化纯能的热量足以覆盖整整一个日地距离,负责发射信号的人必定无法逃离湮灭范围。

也就是说,要想销毁反物质,至少有一个人要同魔鬼陪葬。

堂哥:“WBG可以采用负计时,这样便不会有人牺牲。”

小铁:“是谁当初要求取消负计时的?你们说取消就取消,说重启就重启?”

衫儿:“死亡货轮是WBG率先安排的,你们应该对此负起责任!”

妹克:“负计时需要WBG全员回到联邦总部启动,谁知道ITC会不会把我们引开!”

ITC两位执剑人都在场,WBG不可能将反物质留给ITC。

他们害怕前脚去重启负计时,ITC后脚就把反物质拖到WBG。WBG拒绝将自身置于险境。

同样,ITC也不可能接受和WBG一起回WBG的联邦总部。

双方积怨已久,谁知道WBG会不会在自家大本营暗算ITC?

两只鹌鹑缩在一起,心如死灰地听着外面唇枪舌战。

闲着也是闲着,蒹葭低声跟小汪交代了他原本的计划。

狗听了都摇头:“可省省吧。你要是死在这儿,贤儿能活劈了WBG,然后微笑活劈了我。”

蒹葭的自我牺牲计划全数泡汤,俩怂b坐在角落唉声叹气。

就眼下这个情况,只有重启负计时才能无伤亡销毁反物质。可外面的WBG和ITC愈吵愈烈,甚至举枪对峙。

生死存亡面前,利益算计交织,人性的黑暗暴露无遗。


就在蒹葭万念俱灰之时,舱内突然传来一声枪响!

小汪浑身紧绷,一下子蹦了起来,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。

“是走火!是走火!”衫儿惊慌地拦在前面,“你们冷静!别开枪!”

子弹走火点燃了众人的愤怒,伯千眸中闪出怒意:“不用再谈下去了,ITC是不会放弃霸权的。”

突然,伯千一声暴喝:“小铁,杀了微笑贤儿!”

小汪大惊失色,挡在微笑面前:“你敢开枪,我先毙了你!”

“小铁,大龙!开枪!”

伯千杀人的眼风扫过ITC众人:

“小行星带没有全部湮灭,反物质碎片还在宇宙飘散!只要执剑人不死,地球上就还会出现第三块、第四块、第十块反物质碎片!”

问题的根源并不仅在于这两块反物质怎么处理,只要ITC的执剑人还活着,难保不故技重施,再次收容反物质碎片,WBG联邦就将永远笼罩在湮灭的阴云之下!

小汪、堂哥、衫儿的枪口也对着伯千,妹铁龙回根本不敢开枪。

贤儿冷笑:“瞧这话说的。伯千,你可别忘了,你也是WBG的执剑人,你活着,我难保ITC的安全。”

微笑冷冷地瞥了伯千一眼,手拍拍小汪肩膀,示意他让开。

“我懂你的意思,你要斩草除根,一劳永逸——实在是碰巧,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
微笑骤然举起枪口:“伯千,你必须死在这里。”

ITC的阿福、贤儿、微笑,WBG的杨某人、伯千,他们都是掌握同时毁灭两个联邦能力的个体。

仅仅销毁反物质,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

在战略到达平衡时,他们就能毫不犹豫地决定湮灭,如果今后一旦出现战略不平衡,他们更能无所顾忌地带回第三块反物质!

他们今天可以是地球的救世主,明天就可以是人类文明的屠夫!

只要他们任何一个人活着,两个联邦的战略平衡就像一个倒放的金字塔,令人心悸地支撑在针尖般的原点上。

伯千的神色只微微变了变,随即恢复如常:

“既然一定有人要死,为什么不能是你我?一换一,公平公正。”

微笑痛快地笑起来:“我也一样。”

蒹葭站在舱门口,听见微笑这句话,犹如被雷劈了一样定在了原地,浑身的血都被急剧上升的血压撞入四肢,手脚冰凉。

——微笑,为什么最后会是微笑?!

他已经把阿福害死了,还要把微笑推向地狱吗?!


然而,还不等妹铁龙回、汪葭堂衫几人提出异议,贤儿毫不犹豫,站到了微笑身边。

“加我一个,二换二。杨某人也必须留下!”

除了冷笑着点头的伯千,剩下几个人都完全愣在了原地。

“不!!!”

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,蒹葭扑过来,死死抱住了贤儿。

“笑哥!贤儿哥!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!我以后再也不敢了——你们不要说这种话!我保证以后乖乖的,我什么都听你们的!”

蒹葭埋在贤儿怀里,声泪俱下,失魂落魄的哭腔听得人肝颤。

“我再也不闹了,我不撒娇了,你们说什么我做什么,我再也不……”

他不明白——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?!

这小孩还是那么爱哭。

贤儿抓着蒹葭的肩膀,眼眶通红:“堂哥,衫儿!你们是死人吗?把蒹葭拖下去!”

小汪愣愣地看着这一幕,瞳孔都在颤抖:“笑蹄儿,你真……”

微笑觉得声音有些哑,用力地清了清嗓子:“小汪,蒹葭不懂事,你也不懂事吗?”

理智告诉小汪,WBG的执剑人不能存活于世,微笑、贤儿的方法是最优解,一起杀死伯千和杨某人的机会千载难逢。

但情感驱使着小汪骂娘。

他一张嘴,却觉喉间哽咽,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
WBG一方倒没有产生太多变故。

WBG内部阶级严明,统治者既已做出决定,他们便无需置喙。

只有回忆紧紧拉住了伯千的衣袖,伯千一个眼神,他又放了开来。

大龙在杨某人胳膊上画字,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。

杨某人的目光依旧没有聚焦,可在“听”到最后一个字时,他的眼睛里似乎霎动出一道亮丽的火焰!

在WBG默不作声的注目礼之下,杨某人用断裂的肌腱比出了一个颤抖的中指。

他还没有燃尽!


一切收拾停当,贤儿却又提出了异议。

“稍等一下,我们还有一个问题。”

伯千倏地抬眼,脸色一变:“怎么,都到这个时候了,你们还想临时加价?”

微笑冷冷盯着他:“不是加价,是清算。”

“ITC本来有三位执剑人,你害死了阿福。”

被强拖到舱门口的蒹葭浑身一震,停止了挣扎。

贤儿盯着伯千,皮笑肉不笑:“我提出二换二,你就忙不迭答应。我不信你这么爽快。”

“你默认执剑人只有我和微笑,你没有提阿福,是因为你早就知道,阿福活不下来!”

“你对阿福做过什么,你自己清楚!”

伯千面不改色:“所以呢?二换二变成三换三?你们要WBG多死一个人,给阿福报仇吗?”

WBG的妹铁龙回一齐攥紧了拳头。

伯千统领全局,杨某人、极夜单打独斗,而这四个人同气连枝,缺一不可,堪比ITC的汪葭堂衫的铜墙铁壁。

贤儿冷笑道:“你要是舍得他们任何一个人,我才要奇怪了。”

微笑摇头:“博人无罪,杨某人一条烂命,也不值什么钱。”

“伯千,你死罪难免,活罪更难逃。”

伯千马上听懂了两人的意思。

他连半秒钟都没有浪费在考虑上,无谓地一摊手:“只要是二换二,我无所谓。”

“不就是给阿福找补回来吗?我是死过一次的人,你们想干什么,随意。”


妹铁龙回杨夜六人被伯千勒令回到舱室。

伯千的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进大衣内袋,轻轻在里面掏了一掏,然后把衣服扔给回忆。

回忆接过外套,一摸就察觉出口袋空空。

他骤然抬起头来看着伯千,定定站着不愿动弹,还是极夜把他拽走。

贤儿温声软语地劝着脑子空白的蒹葭,想让他平复一下心情,在和他们相处的最后几个小时,表现得像个男子汉。

说到底,蒹葭还是个小孩儿。

他固执地将一切后果归咎于自己,这一去就没打算回来。他无法在失去阿福之后,再接受接连失去微笑和贤儿!

另一边,伯千在舱体尽头站定。

两个巨型球体分置两侧,壁立千仞,这让其间岿然不动的伯千看上去平添几分悲壮的意味。

微笑缓缓举枪,对准了这位坦然接受处刑的WBG的最高统治者。

枪伤简直太便宜他了。

如果可以,微笑恨不能用神经药剂替代伯千的血液,让他在d瘾中神智尽毁,尊严扫地,尔后剥皮掏心,千刀万剐,让他的血液一点点流干!

枪口微微移动,二人眼神在半空交汇,目光中的杀意几乎要实体化。

就在这一刻,微笑和伯千第一次有着同样的想法——

他必须死!

这种随时可以把性命拿出来博弈的敌人,绝对不能活下去!


一声枪响,第一颗子弹穿过了伯千的肩膀。

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,微笑捕捉到了伯千稍纵即逝的无助,还有他极为罕见的恐惧。

伯千和每个普通人一样,他不是钢,也不是铁,他是血是肉。高温会灼伤他的呼吸,子弹会击穿他的骨骼。

与湮灭的瞬化飞灰不同,他会在剧痛和失血中休克而死。伯千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,但他依然接受了命运。

子弹钻进肩头,伯千闷哼一声,嘴角渗出鲜血。

他的体力透支得十分厉害,脸色苍白,那道伤口就更显得狰狞。

血花凄静的绽放着,缓缓的渲染出一片骨肉模糊,肩膀处的布料被整个划开,露出汩汩冒血的伤口,上身的衬衫几成血衣。

微笑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之情。

相比于杀死他而言,微笑更希望伯千站稳了,别倒下。

他深吸一口气,将手枪扔给贤儿,由贤儿来开第二枪。

第二颗子弹打断了伯千的腿骨。

伯千的脚步踉跄了一下,猛地跌倒在地上。他的手脚微微地抽搐着,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又“咕咚”一声倒下。

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,嘴角不时地涌出大量的鲜血,呼吸也越来越困难。

贤儿没有杀他。

他们都是决定以命换命的人,早死晚死没什么区别。但两颗子弹都故意避开了经脉和大血管,拖延他生命流逝的时间。

ITC全员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。相较于复仇的快意,心中却更多悲凉。

蒹葭看着伯千垂死挣扎,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冲上头脑,双眼因为血压变得模糊。

他几乎能听到心脏在胸腔中的空洞回响,滚烫的泪水尽数沾在了他的衣襟上。

“蒹葭。”

一声呼唤将他的魂魄拉回血腥的刑场。

贤儿转过身来,语气带着几分凝重与悲痛:“原本是由阿福开最后一枪。”

但阿福缠绵病榻,命不久矣。他要永远地离开他了。

他要死了,不在人世了——因为伯千,因为WBG!

贤儿一言不发地装好子弹,将手枪递出去,寓意不言而明。

蒹葭没有回答。

他已经喊不出声了。他在心里嘶吼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,已经足以把他的声带烧毁。

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崩断。蒹葭一把夺过手枪,上膛,握紧扳机,枪口指向跪伏的伯千,晶莹的瞳仁燃烧着复仇的毒焰!


就在蒹葭扣下扳机的前一秒,旁边的舱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!

复仇进程意外中断,ITC成员的枪口迅速指向WBG成员等待的舱室。

堂哥甚至扭头冲向ITC开来的飞船,第一时间捏住了核爆开关,做好了战争的准备。

然而,挣脱队友控制,冲出门外面对枪口的,却只有回忆一个人。

“回忆!你干什么!你疯了吗?!”

舱室内的妹铁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想冲出去拦他,又害怕被失去理智的蒹葭打成筛子。

小铁扒拉着门框,抓住回忆的衣角:

“回来!回忆——快回来!!”

小圆脸戴着斯文的眼镜,看向众人的目光怯生生的。

他额上渗出了一层汗,双腿肉眼可见地在打战,却仍掰开小铁的手指,一步一步地走到所有人目光的交汇点,挡在伯千身前。

微笑皱起眉,不愿夜长梦多:

“回忆,我们的目标只有执剑人,ITC不会滥杀无辜。请你离开这里。”

回忆虽然惧怕,却岿然不动地屹立在伯千身前,分毫不让。

“——蒹葭,你听得到我说话吗?”

听到回忆的喊声,微笑挥挥手,示意众人放下枪。

回忆微微昂起头,舱顶的光线晃了他的视线。

身旁光滑如镜的球体映照着满身是血的伯千,还有回忆坚定的侧脸。

伯千紧闭着眼,静静地依偎在舱壁上,胸口鲜血淋漓。排气扇鼓出的风吹拂着他的发丝,额头沁出了汗滴。

忽然,他嘴角微微的抽动,不停地抖着,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。

回忆第一次遇到伯千,只是WBG联邦一个普通的小职员。

伯千“死”后,蒹葭发挥出了实力,ITC不断壮大,与WBG战争迭起。

统治阶级昏庸无能,节节败退,整个一锅粥乱成了晋西北,回忆便填补空缺,去监房打下手。

却在地牢里认出了伯千。

“病逝”多年的最高决策者被铁链钉在墙上,形销骨立,手腕被铁链磨出血,大片纵横交错的血痕遍布在他赤裸的胸腹上。

当时,回忆头皮发麻,心如擂鼓,放下饭盒就想跑,裤脚却被一股极微弱的力量拉住。

他说:“帮帮我。”

回忆只要轻轻一甩就能把他甩开,但是他没有。

如同数年之后,他站在伤痕累累的伯千身边,一步未退。


“蒹葭,我知道,无论我现在说什么,你都不会住手。”

回忆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,蒹葭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“伯千害死阿福,我无法为他辩护。但……伯千对我而言,就像阿福对你一样。”

回忆的恳求声支离破碎:“如果——如果可以的话,我愿意替伯千承受所有罪责,无论是什么,求你放过他!”

极目望去,舱体血红一片,刺眼钻心。

回忆的声音含混不清,却尖锐地撕烂了蒹葭的心。

蒹葭只觉得整个胸腔都绞痛不已,他的灵魂在回忆绝望的目光下火辣辣地烧灼。

曾几何时,杨某人也是这样痛苦无状,阿福的挣扎与嘶吼更是历历在目,这些画面都与伯千的惨状重合。

为必死之人挡枪,听上去无可理喻。

可蒹葭也曾像回忆一样,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,无助地乞求着神灵——

尽管他知道阿福无药能救,可哪怕是能为他减轻一分痛苦,蒹葭也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!

涌出的鲜血永远不会倒流,撕裂的伤口永远无法凝固。

重创的灵魂永远不可痊愈,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。


蒹葭突然笑了,眼泪从扬起的嘴角灌进嘴里,又苦又涩。

他举着的枪口在颤抖,他的嘴唇在颤抖,他的面孔、他的身体都在发着抖。

在扣下扳机前,蒹葭的枪口移到了自己的太阳穴上!

“蒹葭!”

微笑厉声喝止,可是为时已晚。

“都别动!”蒹葭猛然回头,厉声叫道。

“微笑,贤儿!你们现在回到ITC的飞船上,启程回总部,否则我就开枪!”

微笑生怕走火,立刻叫贤儿扔了武器,让蒹葭冷静。

蒹葭举枪,指着自己的头颅,双眼血红。

他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冷静,以上帝视角审视着眼前的局势。

杨某人、伯千重伤未死,不至于开战,却正好能让WBG群龙无首。

自己以命威胁,微笑贤儿不敢二换二,ITC也不敢轻举妄动。

反物质在手,如果自己能把所有人逼走,还有机会——

保全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,这是最后的机会!


这一刻,他重为半神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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